沈優醒來時，已經是第二天傍晚，擡眼便是季承低垂的眉眼。

她終於松了口氣。

季承被驚醒，看見她醒來，微微而笑，溫柔像一幅山水畫：“醒了？渴不渴，餓不餓？”

沈優搖搖頭，看了眼屋內，古色古香的房間，家具悉心擺放，一看便是富貴人家。窗戶打開，窗外紅霞漫天，令人心生歡喜，秋天的傍晚，竟還有此等鳥語花香的地方：“這是哪裏？”

“這是季家在郊外的別院，你染上了風寒，需要靜養，我便將你接到了這裏。”

“靜養？”一個靜字，卻忽然打亂了沈優內心的平靜。

“城裏，現在還好嗎？”沈優小心翼翼地問出口，她仍然抱有一絲希望。雖然王家的家奴不會對杜蔭荷做什麽，但如果王福機靈點，能夠把杜蔭荷等人困住，再封住自家長工的嘴巴，那麽這件事，也許不會傳出去。

她看向季承，眼睛裏充滿了希冀，期盼能從他的口中聽到一點好消息。

知道沈優想問什麽，季承默默幫她掖好了被角：“昨天傍晚，我趕到王家工坊的時候，門口已經圍了大批的百姓。”

他輕飄飄的一句話，卻徹底毀掉了沈優最後一絲希望，她不該奢望太多的。

她竟忘了，這件事的主謀，是杜少凡而不是杜蔭荷。若僅是杜蔭荷一人，她可能做不到面面俱到、思慮周全，但杜少凡既然插手了，那他就一定準備好了每一步棋。

杜蔭荷闖進工坊的時候，從城中出發趕來看熱鬧的百姓應該已經在路上了。

“他們倆現在還好嗎？”

“雲仙胭脂鋪今日閉門，應該就是處理此事了。你放心，兩個王家在城中都是有一定勢力的大戶人家，必然會妥善解決的。”他細心寬慰，卻無法排遣她心中的苦悶。

她擡頭看向窗外，紅色晚霞，肆意漂浮，變換著各種形狀，既讓人著迷，又讓人抓狂：“季承，是我害了他們倆嗎？”

高燒剛退，她的臉色蒼白的很。

季承望著沈優瘦弱的臉龐，輕輕將她摟緊懷裏，溫柔地揉著她的頭發，微笑道：“不要瞎想，他們倆又不是小孩子，豈是你能害的了的。”

“可我……”

“無論是否出於真心，在那個場合下，他們選擇了走這條路，這總是自願的，沒有人逼迫他們。更何況，他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。”季承打斷了沈優的自怨自艾，不讓她陷入這種無端的自責之中。

沈優沒有說話，也許季承說得對，王玉念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，而王希義，他也給了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吧。

沈優苦笑了一聲，她並不喜歡王希義，也不因為他死心而失落什麽，可她總是將他當做朋友的。

季承見她垂喪著臉，故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：“你幾時這麽優柔寡斷了？”

沈優看著季承的眼睛，猛然驚醒，是的，現在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，她立刻掀開了被子：“咱們現在就回城，這幫王八羔子！我饒不了他們！”

“呵！”季承忍不住笑出聲，他一貫知道她風風火火的性子，卻沒想到現在就要走。

季承連忙按住她：“你的燒還沒有退，在睡一覺，等休息好了，我陪你回去。”

沈優摸了摸額頭，體溫幾乎已經正常了，只是睡得太久，身體乏累罷了，她擺擺手：“我沒事了，趁著太陽沒落，咱們趕緊回去，多走走，體力才恢覆得快。”

季承無奈：“好，那咱們就當散散步，我送你回家。餘下的事，交給我來解決。”他知道她回城肯定是因為王玉念一事，但此事牽扯甚廣，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冒險。

沈優目光微頓，慢慢看向季承，搖了搖頭：“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，也知道杜少凡的心思深沈，遠在我之上。他會插手此事，正是因為他猜出了岳青松和我的關系，他害怕你我成親，會攀上岳青松這個靠山。而我若出了事，岳青松也絕不會饒過你。”

那天晚上，即便他沒有親眼見到沈優和岳青松同坐一車，而季承隨車跟行，光從岳青松親自送沈優回奇靈閣，也能料到他倆關系匪淺。

季承彎了彎唇角，沒有否認，以她的聰慧，這點不難想明白。

沈優眼眸微垂：“杜少凡可以交給你來解決，但剩下的那個人，交給我。”

沈優攥緊了拳頭，指甲深深地掐進肉裏，也毫無知覺。她必須讓杜蔭荷知道，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！

季家別院就在流卻山莊不遠處，山明水秀，離城門也不遠。

傍晚的時間，小販們均已收拾了攤鋪，準備回家做飯。

巷子裏，井水邊，屋門口，圍著三三兩兩洗菜、摘菜的婦人，小酒館裏坐著一桌桌喝著小酒的客人，他們聊得話題只有一個，就是王希義和王玉念在王家工坊裏的事。

從城西到城東，從城南到城北，無一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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